九妖听见了，一句‘当然’差点就要脱口而出，待到他回过身苏卿的身子伏在案上，九妖叹，轻叹，好似微风拂过水面留下的仅仅些许波纹。
他按额，再叹。手上的青瓷碗随意的置于花地上，碗中未饮尽的酒水沾湿了几束花杆
他们当然见过，
九妖的视线汇聚到那张他眷恋了两世的脸上，一眼万年
他们何止见过，
就在这天河的欩鸯花地，他们曾经把酒当歌。
就在那‘赤桃树’下她抚琴吟诗他弄笛吹箫
那时，他们是知音。
九妖还清晰的记得那时的苏卿是怎样的表情
九妖凑近苏卿笑了他说：“终究是肉体凡胎了，连一盏青梅也能让你喝醉吗？”
他将她半搂在怀里，已成为游魂的她没有一丝重量
他将自己的脸埋进苏卿怀里，手臂收紧，呼吸之间尽是苏卿的气息
“……”
苏卿，你可知我有多爱你。
就算现在像这样抱着你我也会怅然若失
就算你前一刻与我饮酒下一刻我却希望你永远醉倒在我的怀里
我只希望此刻永久，但你醉的长一些
此刻，九妖尚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笑得是怎样的苍凉。
他看着苏卿的脸庞思绪如潮，
你不知道我的隐忍我的期盼，你不知道我今世第一次见你时的紧张，我装作毫不在意，可是握着你的手都在冒汗，我多怕你选择永堕凡尘迷恋人事，那时听到你的抱怨我固然心疼但是同时我也庆幸，幸好你对凡人没有留恋，幸好，我还来得及在天河与你相遇。这些你都不知道，许多年前我还是你从溪边偶然拾到的小狐狸时我就喜欢上你了。那时你我仙妖有别，从此，我隐忍奋发，不敢有丝毫懈怠，只为早日可以与你，哪怕说上一句话，余愿足以，我不敢贪心，我怕太贪心老天就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也不让我实现，当我终于站在与你同样的高度，终于可以毫不顾忌的看你，可以跟你交谈，喝你酿的酒，与你引为知音，那已经高出我的预想太多
我不敢再奢望，只求这样一辈子就好，可是老天不公，它连一个这么卑微的愿望也要剥夺。
想到这儿九妖抱着苏卿的手更紧了，
天道不公，他便逆天
神佛阻挡，他便遇神杀神，遇佛斩佛。
总有一天，你苏卿的命我要从老天那里抢回来。
九妖终于从苏卿怀里抬起头
他直起身，然后轻轻一吻，印在苏卿前额，
半晌。
九妖的声音有些暗哑
他拿指尖轻触苏卿那略显苍白的脸
说，
卑微地道：“这一世，我还来陪你，我愿为你点一盏长明灯渡你过彼岸，下一世，你来陪我，可愿？”
九妖没有发现苏卿紧闭的眼帘颤了一颤
然后那眼角渗出了一滴晶莹的水珠，无声息的滑进鬓角隐去了踪迹。
他兀自说着然后自斟自饮起来
一碗接着一碗，他不知酒味似得牛饮
因为怕苏卿身上沾上酒水他放开了苏卿，独自抱着一坛
天地之间，一人永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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